【浮生亂記】米蟲的願望

文: 吳正文圖: 彭淑貞

當個米蟲能有什麼願望？不就是躺平耍廢嗎？還能有什麼願望！

家裡的米袋出現米蟲，引起老婆大人的興趣，抓米蟲也成了老朽這幾天的主要工作，與米蟲朝夕相處、常相左右，還是有一些值得分享的發現與心得：
1. 一開始抓米蟲是一碗一碗把米挖出來抓，覺得差不多抓乾淨了，隔兩天發現又出現一大堆，猜想可能是原本早就已產卵在米粒裡陸續孵化出來，不是我不盡責，不能怪我。不過若米裡面早已藏有米蟲的卵和幼蟲，那其實大家也不用太講究吃不吃素了，反正一花一世界、一葉一如來，一滴水都有八萬四千蟲，早已酒肉穿腸過了。

2. 近日發現不用把米挖出來抓，只要把米袋打開放在光線下，他們就會奮力往上爬，我只要守株待蟲等他們爬到袋口即可。不過一直沒能搞懂他們為什麼要爬上來？是外面的空氣比較新鮮嗎？雖然不見得每一隻米蟲都埋著頭往上衝，但總有一些帶頭大哥義無反顧，一馬當先，可能出於同儕壓力或從眾效應，一些原本比較猶豫觀望的米蟲最後也都陸續爬上來。也無法深究其原由，不過看多了網路上盲目跟風的鄉民，好像也無法再苛責米蟲什麼了。

3. 米蟲出生於米堆之中，打一出生就財富自由，但他們並不想就這樣在米袋裡庸庸碌碌過一輩子，還是奮力地想要爬出舒適圈。澤雉不蘄畜乎樊中，海鷗岳納珊追求飛行突破，米蟲精神應可比肩齊美，比起那些到處炫富的無腦富二代，不靠爸靠媽的米蟲更值得敬佩。（請不要再叫那些”米蟲”米蟲了）

4. 爬到米袋頂的米蟲通常會一臉迷惘地停頓下來，不知是被袋外開闊視野所驚嚇？還是突失去了奮鬥的目標？身為一隻米蟲，一輩子住在米袋裡，爬到袋頂突然看到袋外的大江大海感到驚惶失措也是可以理解，但我想若突失去人生奮鬥的目標也會是心靈上的一大衝擊。一隻已經爬到袋頂的米蟲，你叫他還要往裡去？還要努力些什麼？如果沒預先做妥善的生涯規劃，一個簡單的目標帶來的可能是短暫的迷失方向，當年我在公職考試後的放榜前，也曾有過一段渾渾噩噩的日子，「越過山丘，卻發現無人等候，還未如願見著不朽，就把自己先搞丟…」大概就是這樣。

5. 袋頂的米蟲在停頓一陣子後，便會開始展開新的探索，他們會沿著薄薄的米袋頂緣顫巍巍地繞行。米袋開口切得不是很整齊，有幾個小小的突起，米蟲若先搶到這個小突起就會佔據不動，彷彿自覺會比周邊的米蟲高出一等，當然這可能只是他自己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，別的米蟲也不一定會理他，而且通常爬最高米蟲會最先被我抓起來，俗話說「秋條沒有落魄的久」真不知他們在爽什麼？不過看到每一個小突起都有米蟲佔據，或許他們也有自身的道理，我不是米蟲，也無法真正瞭解他們內心的小世界。

6. 有一些米蟲在快爬到袋頂時會失足墜落回袋底，搖搖身子再重新往上爬，其實也不曉得他們是否真的是“失足”，畢竟他們有六支腳，真的會六支一起失足嗎？在我看來更像是玩高空彈跳，而且還不會被我抓走，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的智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