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老兵訴情憶當年】東莒印象

鳥友日前去馬祖，幫我帶回一本馬祖國家風景區管理處印的「老兵訴情憶當年─東莒」，勾起一些當年在東莒服役的記憶。

我是在1983年底至1984年中到馬祖東莒島服役7個月，記得是在1983年10月從桃園八德的防砲司令部結訓分發，當時防砲部的長官得知我抽到「金馬獎」後，還特別問我要不要留在防砲部服役？我告訴他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可以到馬祖的機會，不願錯過（當年還沒解嚴，金馬外島還行軍事管制，一般民眾無法自由前往），還被其他的同袍視為異類。

防砲部的結訓假結束後就被帶到基隆碼頭等船，10月東北季風盛行，8級風以上就不能出海，在基隆碼頭苦等三天，最後還是頂著8級風浪勉強出航。那是一趟痛苦的航程，船艙裡五味雜陳，上船沒多久就愰得暈頭轉向，最後實在暈得受不了，只好坐到甲板艙門邊，想吐時就直接向外吐在艙門邊甲板上，反正下一個風浪就會把他沖走。不知吐了幾次，也不知過了多久，終於在天微亮時抵達南竿福澳港，在南竿再轉船班前往東西莒。

初到東莒，雖是菜鳥，不過身為大專兵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刁難，日子過得還算輕鬆愉快。我的部隊是防空40砲連，負責操作防空火砲的任務（不過我到部隊沒多久就接辦連部文書業務，並沒有實際操作槍炮），陣地都是在山頭上，也沒什麼傳說中前線海岸摸哨的緊張肅殺氣氛。只有一次，因到另一個山頭的槍砲陣地洽公，被熱情的同袍留下來吃晚餐，天黑後準備返回連部時，槍砲的同袍說天黑危險，力勸我留在陣地上過夜。我則因未跟連上長官報備，堅持要回去。這時陣地的班長拿出一把卡賓槍塞給我說「如果要回去就帶把槍」，我才稍稍警覺是身處在前線。

時隔多年，對東莒並沒留下太多的印象，一部份的原因是受限於當時的時空，活動空間僅限於陣地和大坪街（當年東莒唯一的一條 “街” ）上，其他地方也不允許我們亂跑，甚至連知名的東莒燈塔都沒去過，以下就來寫幾件比較深刻的東莒印象：

1. 我剛到的東莒時已是10月，已是馬祖東北季風盛行的季節，強勁的海風撞到島嶼山坡轉向變成向上的氣流，在山坡邊的常可看到幾隻紅隼凌虛御風般縮翅懸停在半天空，就像用一條隱形的繩子掛在天上一樣，我後來每次看到紅隼時都會想起這個畫面。

2. 冬季潮濕的東北季風挾帶著豐富的水氣，東北季風吹拂時我們所住的半地下碉堡牆壁上也常凝結大量的水滴，就連室內牆腳也要有小型排水溝。在東北季風襲下，整個冬季的棉被都濕濕冷冷的，極不舒服。

3. 寒流來襲時，夜裡室外溫度常可至0℃以下，放在室外的水盆會結一層薄冰，這對南國的孩子是個新奇的體驗。連續數日的寒流過後，只要稍露陽光，即便氣溫還在10℃以下，同袍們還迫不及待穿著短袖短褲坐在碉堡上享受暖陽，也才真正體會「野人獻曝」的真締。

4. 東莒缺水，夏季還有水井或水車供水可洗澡，冬季就只能花錢到大坪街上的澡堂洗溫水澡。大頭兵沒錢，平日就用一點冷水隨便擦擦身體，大概都一、兩週才上街洗一次澡，反正冬天也不流什麼汗。